第94章
头上的草帽在滑下来时被风刮飞了,草帽的绳子勒得脖子发紧,呼吸越来越急促,再让急骤的风雪一拍,四肢渐渐使不上劲,心知之前下来的兄弟凶多吉少,拼尽全力的抓紧了绳子。
底下的赵家人左等右等不见人,且呼救声消弭后迟迟没听到动静,不禁纳闷,“莫不是别处还有绳子?”
明明声音不算远,除了落地,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赵三壮急忙打手势,示意大家沿着石壁再找找。
雪越来越大,石壁沾上雪,迅速变白,草绳的颜色不显,赵三壮睁大眼,一寸一寸找了一圈才回来,捂嘴大喊道,“没看到绳子啊。”
其他人点头,脑袋往前一凑,大吼问道,“会不会知道是陷阱爬上去了?”
风呼呼的吹过耳畔,不大声点,根本听不清对方的话。
赵三壮仰头望了眼,用力回,“应该不会。”
绳子覆了雪,冷浸浸的,滑下来容易,爬上去就难了,他蹙眉眯眼,试图找到李家的绳子,可雪势密集,睫毛眨眼就扑上雪不能视物了。
他扯着嗓门道,“咱再等等。”
接下来很长时间都没动静,他得出结论,“李家怕是察觉事情有异,退缩了。”
谷底尚且冷若冰窖,山上可想而知。
“那咱回去吗?”
“走!”
出来时风雪交加,尚有路可走,而眼下,积雪没过了脚踝,满目苍白,连地里的青苗都瞧不见了。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灶房,匆忙抖掉身上的雪去找梨花,“三娘,上头没动静了,我们看这雪太大就回来了。”
他们身上寒气重,一靠近,火堆旁的人主动给他们挪地,梨花把凳子让了出去,“眼睛没事吧?”
赵三壮拿掉口鼻巾,眯眼又睁开,“没事...”
在外面大嗓门惯了,一时没适应,声音极其洪亮,换作平常,少不得要遭老吴氏碎碎念,今个儿却是没有,老吴氏道,“雪天记得保护好眼睛。”
戎州的雪不会持续数月,所有极少有人知道一直看雪会伤眼睛,是以一开始有人说眼睛不舒服时,大家以为疲劳所致,后来发现雪有问题,大家便在口鼻巾上做缝了眼巾。
所谓的眼巾是将布戳些小洞,缩短眼界的同时保护眼睛不受白色侵扰。
摸着石头过河,有没有用大家不知道,因为族里总有些五大三粗的人嫌眼巾碍事不愿意戴。
赵三壮不敢忤逆自家老娘的话,“一直戴着的。”
不多时,赵大壮他们回来了,一行人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步伐沉重,赵三壮不明所以的迎上去,“出什么事了?”
又有两家的屋子塌了,赵大壮他们捡尸的时候去瞧了眼,没有伤到人,不过损失不算小。
赵大壮跺跺脚上的雪,如实说了外头的情况。
既害怕李家偷袭,又怕风雪吹垮了屋,所有人都挤到了这边来,梨花问赵大壮,“小溪对面的情况怎么样?”
“如你所料,果真有两家想对叶家动手,我们到时,叶家正跟他们绞着...”赵大壮呼出的气冒着白眼,竹甲挨着炭火,上头的雪迅速化成水落下。
小吴氏急忙从自家筐里找衣服给他换。
这种时候,没人会扯男女之别,嘴里都是劝他换了衣服再说。
梨花问,“我堂兄他们怎么不过来?”
“那群人已经被捆起来了,威胁不到他们了...”
过来的话免不了要把贵重的行李捎上,外头这么大的雪,染上风寒反倒不好,赵大壮问梨花,“对那两家该怎么做?”
“趁火打劫的人必不能留在山谷里。”
梨花已然能做主了,便也不再避讳,或借老村长的名义,她直接道,“雪停后就撵出去,顺道跟附近几个村的人知会一声,让他们记得提防...”
“他们投靠青葵县李家怎么办?”
梨花弯唇,“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在场的人生大多没领教过梨花的手段,赵大壮却隐隐有预感。
这不,两天后雪一停,梨花就让他们烧水泼石壁门,待门一开,毫不留情的把人丢了出去。
共十九人,全部被打断了腿。
其中有两人没扛住饥寒交迫,昨天就没什么气了,再被赵家挥棍打断腿,丢出去之前就断了气,而没断气的离死也不远了。
赵家霸占了他们的屋,抢了他们的粮,防寒的衣服也被他们剥得只剩草衣。
罗老太忍着剧痛,涣散的双眼像猝了毒的蛇盯着石壁门前的小姑娘,许是眼神太毒辣,小姑娘慢悠悠的低头看了过来,五官藏在藏青色的棉布下,表情不显,但语气冷冷清清的,“要不是你们贪得无厌,我也不会下狠手,追根究底,都是你们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