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一夜(第2/2页)

“朕,该早几年就来的。”

尤址道:“陛下是不是又想起太祖皇帝了?”

“是啊。”

“南京也好,北京也好,都是祖宗留下的,陛下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是该多来几次。

好好的皇宫,完整的行政功能,也该发挥发挥它的作用。

不久后,王炳、杨廷和、顾佐、顾人仪全都来了。

在奉天门,皇帝给他们一人搬了一个凳子。

“南京的官员,朕还一个没叫,咱们自己先商议商议。两件事情,第一个筹划一下什么时候去中都凤阳,那是祖宗之地,不可不去。第二,朕在祭告文中已经说了,汉人守汉地、护汉民,但这桩事不能只留于口号,得有具体的做法。反正是集思广益,各位都可以说说。啊,对了,外边儿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们也要及时向朕禀报。”

这其中关键在第二点。

塑造一个民族概念不是简单的事,甚至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观念的成形往往是在一个较长历史时期内才会完成的,除非是激烈的战争年代,因为那种时候什么改变都很剧烈。

但再难,总要有个开始啊。

所谓现代民族概念,起自于十八至十九世纪的欧洲,那里诞生了民族国家,一部分思想家开始对这个问题研究,基本上,相对比较受认可的民族概念内涵包括共同的地域、共同的语言和文化、共同的经济生活方式以及共同的价值观。

这些内涵其实我们也有,所以我们对于西方的这种民族概念接受起来很快,也很容易,甚至并不觉得有什么两样,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这样做的,只是没有人说而已。

现在朱厚照就是要把它说出来。

比如说,语言这个方面就有很多工作可以做,这个时期人们将统治阶级所使用的语言成为官话,地方上就是方言了,这相互之间的交流其实是有些难度的。

如果要塑造出共同的语言概念,就要定义官话,比如说可以将其称为汉语,汉语包含官话和方言,同时还要有语言学家去研究官话和方言的发音演变和相互之间的影响。这些事情看似没什么经济价值,但做了以后就会有一种概念,即跟我讲同样语言的人就是我的同胞,他的话我听不懂,但也是汉语。

这只是语言方面,其他的还有很多。为什么汉人就是要种地?西方人就是要贸易?草原人就是要放牛羊?有区别了,就体现出共同的价值,这些共同的地方可以让每一个个体找到自己的归宿,并自发的形成内心对族群的归属感。

到这个程度,你想当外国人也做不到,因为你不认同他们的方式,也忘不掉自己的根,这个观念不断的被互相强化,再加上族群内诞生的英雄等等真实存在的榜样刺激,凝聚力就起来了。

有的时候,这种精神、概念、认同,并不比蒸汽机来的那么不重要,因为技术相互超越,这个世纪你厉害,下个世纪他厉害,但精神是永恒的,用后世文化人说的话,这就叫文化的力量,这是真正强大的力量。

朱厚照今天是要讨论这一点。

不过在此之前,王炳还真有事要禀报。

他还特意站起身,“……皇上,圣驾过淮安府时有周淮一案,这是惊天一案,现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受此影响,南直隶之臣大多惶恐不安,生怕治下有逆事惹怒皇上,此外,各地百姓也多躁动,使得局势略微不安,臣以为当下之务,是不是以稳定民情民心为要?”

朱厚照语气一变,“怎么?南直隶如周淮者难道更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