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落定(第3/3页)

宁渊一身红服,但却有淡淡血迹自剑柄而下,沁入剑尖。世上根本无人能让她手中之剑染血,司宣阳心中渐寒,陡然失言。

本来已经停顿下来的两万北汗大军却似突然受惊一般,因着宁渊这缓慢的动作而奇整整的朝后退去。

隐山便是这世上最逆天的存在,杀阵更是如此,一己之力斩杀十万大军不可能毫无后果。催动阵法之人便会深受反噬,若今日在此的不是墨宁渊,而是隐山其他人,恐怕启阵之初便会灰飞烟灭。只是,司宣阳缓缓沉下眼,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能动这逆天之法。

她悄然转身,隔着旋转的大阵朝北汗大营走去,步履缓慢,但一双眼微微挑着便硬是有着坐拥天下的豪迈。

“山主,为了封凌寒,值得吗?”今日之后,她周身修为至少损失一半,若非数十年之功,绝难复原。

无论当初为何下山,缘何入世,她总归有墨宁渊未完之事,未尽之责。想到此,转身轻拍马头想让黑马将叶韩先送进城,却未料那大黑马喘着粗气朝不远处的石柱挪了几步便再也不肯移了,一双大眼看着她分外可怜,宁渊看着好笑,见马上青年似是毫无所觉,腹间中箭处血已凝固才微微缓神,是时候解决了……

“区区功力而已,本就是外物,何须介怀,宣阳,你既希望我入世而为墨宁渊,就应当知道……墨宁渊不止是隐山之主,也是……”宁渊微微敛眉,眼底眸色渐渐变深,一片素朗:“大宁元后!”

激动的呐喊声在不远处的城头响起,宁渊似是有所感,微一抬头,便看到城头上互相抱着大喊、神情激动的大宁禁卫军,这些世家子弟的脸庞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诚挚与激动,她素眼而待,突然明白封凌寒当初执着天下、纵横疆场的原因来。

那人既能沉棺百年等她相见,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守下江山。

先不管他如何纠结,城头上却在顷刻之间爆发出惊天的呐喊声来,鬼神之姿也好,神通天地也罢,没有什么能比这两人安然出现更加激奋人心了。

两全之义,相交数载,如何不值这半生修为?

封显望着走出阵法的女子,面色苍白,神情复杂,他当年入东界时也曾或多或少听说过隐山阵法的玄妙,如今见这逆天景象只肖一想便猜到这恐怕是当年大宁开过先祖留下来的护国之物,只是……他抬眼朝宁渊看去,心神微凛,洛家的后人怎么能启动太祖遗留下来的东西?

宁渊说完便牵着黑马自城下而过,握着缰绳之手岿然不动,甚至隐隐用力。司宣阳面露愕然,见宁渊越行越远,久久回不过神来,宁都城下杀声震天,却敌不过此刻半分宁静。

天已大亮,艳阳升空,虽是朗朗灼日,但大阵笼罩的地方仍是昏暗深沉一片,就是如此,才犹自显出那一人一马的震慑来,城内外的将士恍若无觉般定定的注视。直到宁渊挑眉轻抚身后似是有些**的战马时,安静的两军才堪堪在如此诡异的境况下回过神来。

甫一抬头,见白昼当空,似有星辰划过,一时之间极是罕见,司宣阳见天象陡变,不由面色微凛,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那人说要把这天下拱手相让,从来不是虚言,这守卫大宁根基的阵法从一开始便是为她所留。

站于一旁的莫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屈身向前,问道:“先生,怎么了?”

她自禹山而下初入京城时便看出宁都城下埋藏着隐山的九杀阵法,虽不如隐山的护山阵法范围之广,但杀伤性却极强,更是牢牢的守住了宁都城外百里之地。当初她以为那是瑞鸿为防宁都大乱而荫蔽子孙而设的,是以并未在意,直至入渊阁后封家仍未开启大阵守城方才明白过来,阵法一途并未自百里家传下,宁都之下的九杀大阵除了她……世间早就无人能动。

“帝星陨落,如今大宁上空的帝星只剩一颗了。”

昏暗的杀阵中,宁渊朝不远处青帝剑插着的玄碑处看去,嘴唇轻抿,神情怅然。

想到重伤昏迷的叶韩,莫西忙问:“难道是叶韩身上的帝星陨落了?”

短短百米路,任凭身后杀声震天,那一人一马径自娓娓而来,恍惚之间,竟定格了鲜艳而苍凉的色彩,仿似天地之间便唯剩那一袭深红的颜色一般。

“不是。”似是有所感,司宣阳朝那一人一马遥遥望去,微微敛神:“封显帝星陨落,叶韩的帝星升至主位,甚至……在已亡故的宣和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