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在医院。

在这年的夏末, 他的病情反复,在医院里住了一整个秋天,直到有第一场雪飘在窗外。

在落雪的夜晚, 冒牌货潜入医院, 去绑架温絮白和温絮白的轮椅。

……但这时候的温絮白实在非常敏锐。

听见细微的开门声, 病床上的人就稍侧过身, 在极不明显的脚步声里问:“小陌?”

冒牌货停在门口, 脸上显出懊恼的挫败。

温絮白就轻轻笑了:“谢谢你能来……坐,桌上有热水。”

冒牌货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拿过桌上的热水壶, 兑了两杯温度正好的热水,其中一杯放进温絮白手里。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靠坐在床头, 身上披着件薄外套。

他的身形端正,脊背挺直,虽然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身上却根本看不出多少病气。

在温絮白的面前, 放着一张简易小方桌, 上面摊开了一份盲文教材。

白色的硬纸板上没有文字,没有色彩, 只有不规则分布的点刺凸起。

“……眼睛怎么了。”冒牌货低声问,“不舒服?”

反正已经被认出身份, 冒牌货没必要再掩饰声线, 索性直接坐在他身边。

温絮白接过那杯水, 用热气暖着手指, 继续温声道谢:“不要紧, 出了点小问题,在治疗。”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会住院, 是因为他的眼底在几个月前出血,住院治疗后有所好转,但接下来的情况仍没人料得准。

最坏的预后是看不见东西,最好的可能是要戴眼镜,用眼的时间也要严格限制。

温絮白简单解释了自己的状况,他把这件事说得很平常:“我在尝试新的工作。”

这种并发症在他的预料之内,所以他能够处理,并且正在未雨绸缪地学习新领域。

如果视力还能保住,自然最好……假如是不那么好的结果,他就准备转向商业配音和有声领域。

“能保住。”冒牌货说,“会是好结果。”

温絮白的手指覆在玻璃杯壁上,安静听着他的话,清俊柔和的眉宇微弯了下。

温絮白慢慢喝下一小口水,润湿喉咙,一本正经点头:“我也觉得。”

冒牌货知道他其实根本没信,也不多解释,沉默着伸出手,拢住杯口那些即将逸散的热气。

热气落下来,停在温絮白的指间。

察觉到他的动作,温絮白抬起头,稍微有些惊讶。

听对方说第一句话,温絮白就敏锐觉察出了与记忆中的不同,但因为声线的确没错,所以也并无过多怀疑。

——毕竟在那场决裂后,他们就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学,算下来已经五六年没怎么好好见过。

五六年的时间,本来也足够一个人变得和过去不一样。

“为什么说‘谢谢我能来’。”

冒牌货嫌热气太慢,索性直接拢住他的手:“你叫我来了?”

这只手很凉,没什么力气,因为练习使用盲文笔,磨出了一层很不明显的薄茧。

冒牌货盯着它们看,小心摸了摸,又用指腹去揉。

温絮白被他的动作引得更好奇,如果不是戴着眼罩,差一点就要把眼睛睁开:“……我寄了信过去。”

他们两个大学离得很远,温絮白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和途径,只好寄信。

因为眼睛不方便,这封信其实费了不少力气,温絮白每天只被允许摘下眼罩十分钟,他就用每个十分钟,慢慢来写这封信。

“是不是没有收到?”

温絮白察觉到寒气,帮他拂去衣领上融化的雪水:“那你是怎么来的?”

“没有。”冒牌货捉住那只手,“到处找人问,打听过来的……我来是因为想见你。”

冒牌货扯了几张纸巾,把温絮白手上沾的寒凉湿气全擦干净,又放回杯子上暖着。

“对不起,没能收到你的信。”

冒牌货低声说:“可能是叫哪只狗吃了。”

温絮白被他逗得笑起来,咳嗽了几声。

这种明显和那两个月相似、甚至还要更和谐融洽的气氛,让温絮白开始变得放松,不再保持那种疏远客气的礼貌。

温絮白终于抬起手,摸索着落在冒牌货头顶上,尝试拍了拍:“别生气。”

冒牌货“嗯”了一声。

“问题不算严重。”温絮白安慰他,“我不还是见到了你?”

冒牌货被那只手揉脑袋,沉默着点头。

他俯下肩膀,很温顺地让温絮白摸自己的头发,盯着空气中某处的视线却极冷沉。

冷沉到几乎溢出某种静默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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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系统说,“支线一……”

庄忱轻摆了下手,系统就立刻静音。

空气的细微波动及时平复。

这已经绝不仅仅是场主观的幻觉,而是他们补充了极为海量的数据之后,正不断调试、不断自行修改的备选世界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