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接连两句骂语砸下, 砸得月郤满脸懵然。

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那两个词儿在不断盘旋。

好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

哦。

合着是在骂他?!

“月问星!”月郤紧蹙起眉, 尽量忍着叱骂的冲动, “你在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平日里疯疯癫癫就算了, 现下竟还学了骂人?

月问星不语, 脑中所想皆是方才那幕。

之前她看见过那姓蔺的道长抱着奚昭, 躬身咬她的嘴。

但那会儿她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只觉得何处奇怪, 却不明白缘由。

现下借着月郤的身躯亲身体味过了, 她终于觉出一星半点儿。

难怪。

原不是在咬她。

贱人!

“要你管!”月问星愈想愈恨, 死死盯着他, “贱人!贱人!”

自从身死后, 她便再不能借助“人”的方式去发泄情绪。

没法流泪, 更感受不到气血上涌的滋味。

愤恨不断在心底积压、发酵, 尽数化为黑压压的雾气, 在她身后急速膨胀。黑雾扭曲变形,逐渐钩织成一头庞然巨兽,仿佛随时都会向月郤扑咬而去。

月郤忽觉头疼欲裂。

这人简直是!

不可理喻!

但他还没气昏了头, 情绪也尚且算作稳定。

他抬手作剑指。

银白色的气流从指尖飞出,再飞速交织、缠绕成一张巨网, 朝那黑雾飞去。

眨眼之间,便将黑雾彻底笼罩住。

再经强行压制, 雾气从银白巨网的缝隙间逐渐消散。

与此同时, 他道:“在生什么气便说出来, 别整日把这些话挂在嘴边,成什么体统。”

“我都死了还要什么体统?”气极之下, 月问星何话都往外蹦,“脏死了,你凭何碰她!”

月郤这时才总算明白。

原是在气这个。

他又恼,又觉好笑,哼笑一声:“你强行占去这副躯壳的时候,什么都不嫌,这会儿倒嫌起来了。”

月问星抿着唇不说话。

月郤也渐理解了她的心思。

公孙家旁系多,与他们同辈的子弟数不胜数。故此,那些个公孙子弟与其说是血亲,平日里相交来往更像朋友。

也时常闹出两友为另一人相争的事。

更别说是月问星这样的偏激性子,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自是不愿意旁人插入。

虽嘴上说她,可到底是自家胞妹。

月郤干脆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扬眉看她:“既嫌我,我便不进去了。现下雨少,你一月里也见不着绥绥几面。若再把时间浪费在与我置气上,还不知何时才能跟她见下一面。”

听了这话,月问星陡然冷静下来。

确然是这个道理。

她倏然看向明泊院里。

烛火还亮着,可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经方才那么一闹,她再不提借用他身子的话,也没工夫跟他动怒,转身便进了屋。

进去时,奚昭还在拆月饼。

月郤带来的书就放在桌上,而先前的东西都已收拾走了。

月问星没进门,只扶着门沿看她。

方才还高涨的气焰,这会儿轰然散去,仅有酸涩郁结在心,难以排解。

“奚昭……”她陡然唤道。

奚昭先前只觉背上袭来股寒意,忽听到这么一声,惊得月饼都脱了手。

她倏地转身。

见是月问星,她才勉强松口气。

“你怎么没声没息的。”她往她身后看了眼,“你是刚来吗?有没有看见你二哥?”

听她问起月郤,月问星只觉心像是被丢进了酸醋里。

她想哭,但泪水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来。那点涩意全积攒在心中,使她口不择言地开口:“我方才,看见了。”

奚昭以为她是说看见了月郤,便道:“那为何不叫他进来,放下书就跑了。”

“不是,不是……”月问星磕磕绊绊道,“我看见,你亲他。”

奚昭一怔。

月问星紧攥着门沿,力度大到几乎要将那木头抓破。

“为何,他可以,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