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二更)(第2/2页)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这月郤真在为此事动怒,他大可以去找蔺岐或是奚昭。依他的冲动脾性,无需提点,便会想尽办法拆开他俩。

而非在他跟前骂些无用的烂话。

想到这一点,太崖不露声色地打量起他的神情。

怒意确有,甚而快压不住了。

便像是饥肠辘辘的豺狼已逮着猎物的凶兽,恨不得立马扣下尖牙,将敌手咬得烂碎。

可比那怒火更明显的,竟是悔恨。

太崖眯了眯眼,忽问:“月二公子发了这一通脾气,便仅是为了说这些?”

这一声突来的问询,反倒让月郤倏然冷静下来。

喘息尚还急促剧烈,眨眼间,便又有泪水涌出那被烧得通红的眼眶。

“我早该察觉的。”他语气作抖,语无伦次地低声喃喃,“连我都发现兄长不对劲,她怎么可能瞧不出兄长待她有异?何时?定是吃霜降草那回——不对,不对,应该比那更早……她早便发觉了,所以才拿灵兽试我。可我没能帮着她,所以才以为我和兄长站在一块儿,才将我排斥在外,才去找个不相干的外人。我做了什么?带她进府,又不好生照顾着她。将她困在这宅子里,竟还骗着她吃了毒草,害得她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我——”

“行了!”太崖懒得再听下去,提声打断他。

这忍无可忍的一声,与他平时的语气大相径庭。月郤抬着双泪眼看他,声音哽咽地问:“方才是你说话?”

太崖长舒了口气。

“是我。”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模样,“月二公子,你若要倾诉衷肠,说些悔恨话,不若去找处庙宇。那儿的菩萨神像不会动,可听你说上一年半载。”

还以为他在为发觉私情动怒,不想竟是在气自己。

倒真是低估了他的脑子。

里面除了奚昭还能装进什么?

月郤也渐渐冷静下来。

眼前仍旧模糊不清,他攥紧了剑柄,隔着泪帘狠睨着太崖。

冷声道:“我恨不得现下便杀了你这对狗师徒!扒了他的皮再抽了筋骨,挫骨扬灰都难解心头之恨!”

太崖拂了拂袖:“这些骂语不妨也留着去庙里说。”

月郤还是难纾恨意,举剑便朝他袭去。

太崖从袖中取出把断扇,作挡。

剑气相撞,两三回合,就将那院中的大树拦腰斩断。

几人合抱的大树轰然倒地,月郤抬着双戾眸,怒目切齿道:“我一开始就不该信你!拿些荒唐由子唬我帮你做事,背地里却纵容你徒弟不知廉耻地勾引绥绥,两面三刀的妖道,先杀了你,再去砍了你那徒弟的脑袋!”

太崖知他在气头上,平心静气道:“他们结契时我并不在月府。”

“别提那两个字!”月郤气得太阳穴直跳,“不过一命印罢了,届时剜了他的脑袋,剁成碎泥,谁还能瞧得出一个破印子?”

太崖索性不挡了,任由那冰冷的剑刃搭上脖颈。

两手拢在袖里,倚靠着断树。

“月二公子只管再将动静闹得大些,等你兄长来了,再替你主持公道。”他笑说,“到时候要打谁要杀谁,任由你兄弟俩做主。”

月郤平缓着急促的呼吸,理智渐渐回笼。

他紧闭起眼,掌心掐出的血滴落在地,蓄出一小滩血水。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眼帘。

“我没与绥绥说起此事,明泊院人多耳杂,商议太多反要引起兄长怀疑。”他一字一句道,“蔺岐与她结契是为冲破禁制,我尚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因为此事找他。但你最好快些处置了此事,刀剑不等人。”

“月二公子尽可放心。”太崖抬手,轻轻拨开搭在侧颈的银剑,“玉衡不日就会离开月府。那道缘命印,自是也算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