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夜

他挣脱开江逾黛的手,脚下不稳似的,一个摇晃,滚下了不高的石阶,下面的人围着他潮水一般哗啦啦散去,陈厝撞到了一人的脚,抬头一看,是随后赶来的吴敖,他身后是探出头来的周伊。

陈厝深知做戏就要做全套,血藤暴涨翻腾,将两人轻飘飘的弹开,终于有人来阻拦陈厝,他拿眼一觑,是吴优。

来得正好,老子早看不顺眼你了!

血藤蛇一般蜿蜒过去,吴优身手矫健,一一避开,到近前还是挨了一下,啪的一声,耳光扇过去左右开弓,吴优都被扇懵了,又被抽的转了个圈。

陈厝边扇边喊:“躲开……躲开!诶你怎么不躲开啊!”

他这边闹腾的欢实,吓得镇民们纷纷奔逃,转眼间祠堂前就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了。

一线银光在空中闪过,血藤被缠住,陈厝停住了动作,就见周炙五指大张,像拔河一样往后撤去,强大的拉力袭来,背上又挨了重重一拳,陈厝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被余老四这个肌肉男反缚住了双手。

危机之下,他身上的藤蔓倒真像不受控制了一样拥出,陈厝心下一惊:不是要在这时候搞幺蛾子吧……

他越慌越失控,余老四竟然被掀了下去,陈厝额上出了一层汗,爬起来就往外跑,却被迎面而来的雪亮迷了眼,手臂上一阵剧痛,眼前血花纷飞。

“啊啊啊——”

惨叫声划破天空,陈厝清晰的看到一节尚在蠕动的血藤啪唧一下落在了不远处,血肉模糊。

吴璇玑站在不远处,他指尖旋转着三柄羽毛一样的武器,刃上还沾着血。他的眼神很冷酷,冷酷的陈厝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一直有点没来由的怕吴璇玑,此时也只知道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周伊要扑过来,又被吴璇玑拦住了:“小心,他现在很危险。”

阶上几人的心都狂跳不止,他们没想到吴璇玑能下这样的狠手。

祁景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来,一把推开阻拦的人扶起陈厝,瞿清白气的语无伦次,指着吴璇玑:“你……你怎么能……”

吴璇玑冷笑一声:“都闪开,我是在救他。”

他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把陈厝薅起来,往那血流不止的豁口上贴了一贴膏药状的东西,然后又不知从那里摸出一卷金针,一根接一根扎进陈厝身上。

陈厝就觉体内翻涌混乱的气息为之一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来。

吴璇玑刚才撕开了他胸口的衣服,收起金针,忽然往上瞥了一眼,道:“上次见你,好像带着个小挂饰,这次怎么没有了?”

陈厝的心又提了起来:“大概是……丢了吧。”

“是吗。”吴璇玑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好像看穿了一切。

“既然这样,陈厝就留下吧。”他笑了笑,“伊伊,你和我送她回去。”

周伊怯怯的点了下头,将陈厝扶了起来,陈厝虚虚靠在她肩头,多少有点费劲,吴璇玑也一点也没有来帮忙的意思。

江逾黛遥遥的对他做了一揖表示感谢,白净带着周炙和余老四与他擦肩而过,彼此都是微微一笑。

白净道:“明儿哥就麻烦你照顾了。”

吴璇玑:“好说。”

祁景看着陈厝远去的身影,虽然计划成功,心里却不知为何更加不安。直到余老四拍了他一下,他才想起上了台阶,在江逾黛的吩咐下,将沉重的供案同江隐一起端进了祠堂。

一进祠堂就有一开极大的木屏风,挡住了大半门脸,屏风上绘的内容有些模糊了,但能见许多人围着一兽,估计也是斩四凶时的场景。

绕过屏风,就是一个横跨整个祠堂半月形水池,已经干涸许久了,池底都长满了绿的发黑的苔藓植物,看起来滑腻腻的。

瞿清白悄声道:“祠堂一般是三堂四横一围龙的格局,前面是禾坪和水塘,中央是堂横式合院,后面是化胎,前面的半月形水塘和后面的化胎正好形成一个圆形,代表着家族的圆满。”

过了水塘,就是敞开的中厅,摆放着零星几个牌位,梁柱高悬,香烟袅袅,几幅泛黄的画像挂在墙上。祁景将供桌放在了前面,就见江逾黛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郑重的拜了几拜,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好久才起来。

江逾黛道:“我已经和列祖列宗告过罪了。”

白净指了指:“正中这位是初代守墓人之一江平,你们几个小的也去拜拜吧。”

祁景几人便照做了,在他的梦境中,至今没见过江平模样,看画像上的人穿着长袍大褂,端坐椅中,鬓角工整,薄唇紧抿,不苟言笑,便猜测这是一个刻板严肃的人。

一拜下去,他更惊讶于这牌位的稀少,江逾黛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笑叹道:“先辈皆因诅咒接连故去,我几位叔父也是如此……现在就只剩我这个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