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夜

江隐顿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没有恶意。”

祁景盯着他,江隐没说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再追问下去也没用。他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祁景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江隐这样掌握,窥视着他的一切,让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雄兽被侵犯领地的感觉。

他的目光有点冷,钝刀子一样磨着人:“江隐,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谢谢你帮我,但其他的事,希望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祁景这话说的不留情面,江隐仍旧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举步要走。

他这一抬脚,差点没装上迎面走来的一群人。

这群人竟然是刚才一起演戏的同班同学,看起来已经出去玩了一趟了,要么是去唱歌要么是去喝酒了,一打眼看过去,好几个人都醉醺醺的被扶着。

班长一看他们,满脸惊讶:“祁景!你们去哪了,怎么都找不到人?思敏呢?”

祁景说:“她身体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宿舍了。”

立刻有人起哄:“哟——祁景你什么时候和班花走这么近的,以前不是都不感冒的吗?”

祁景警告他:“别瞎说啊你。”

“行行行,大帅哥就是吃香,我们这些姿色平庸的只能干瞪眼啦!”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江隐已经悄悄往前走了,祁景不知怎么想的,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哪?”

江隐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拉住,顿了一下才答道:“……回宿舍。”

似乎到这时候这群人才注意到江隐,有个喝大了的迷迷瞪瞪的看着他:“嗝……这不是江隐吗?做援交的那小子?”

气氛一下变了,班长尴尬的呵斥道:“沈悦,别乱说话!”他歉疚的对江隐说:“江隐,你别介意,他喝大了……”

沈悦还不服,大着舌头嚷嚷:“什么我喝高了……我早就想说了,这小子看着就讨人厌,干的那种事,装什么呀你?今天在舞台上,嗝!还摔了一跤……要不是我们帮着遮掩着,这戏就算毁啦!”

班长已经忍不住去捂他的嘴了,一群人尴尬的不行,都拿眼觑着江隐,看他什么反应。

虽说谁也不说,可谁都好奇,面对这种羞辱,江隐会怎么办?他会和沈悦打起来吗?

谁料江隐只把一直拿着的戏服递给祁景,说了句:“我走了。”

等着看戏的一群人都愣了。大多数的人惊愕过后就是不屑,这样还能忍气吞声,这还算男人吗?

祁景看着江隐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中鲜红的嫁衣,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这些人,没人知道是陈厝绊倒了江隐,没人知道江隐救了他,没人知道因为江隐,这出戏才能获得圆满的成功——虽然他完全没必要那么做。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懦弱,阴郁,声名狼藉的男人,而不是江隐。

他其实什么没做错,却得到了最多的讽刺和嘲笑,就连自己,最后也对他恶语相向……

祁景的手攥紧了,他的胸口窒闷,如压重石,戏服被他攥出了密密麻麻的褶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还是不喜欢江隐,可现在,更让他厌恶的是沈悦,连带着这群人也不顺眼起来。

破坏的欲望盘旋升起,越演越烈。

沈悦还在口齿不清的嘟囔:“我说错什么了……一个男婊子……”

祁景手一松,戏服铺散在地上,被他一脚踩过,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候,他抬腿就照沈悦肚子上重重一脚,把人踢的连退了三四步,带的扶着他的人都哎呦哎呦的倒在了地上。

祁景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可怕,他上去又是一脚:“吃屎了你?”

那天晚上,无论别人怎么拉架,祁景都没有放过沈悦。

他的记忆出现了模糊,似乎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攻击沈悦,周围的人都吓坏了,最后,所有人又一起把沈悦送进了医院。

祁景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的时候,才慢慢清醒过来。他知道这种情形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他那根深蒂固的毛病,到底还是发作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即使到现在,他也觉得沈悦该死。

而另一边的江隐,完全不知道祁景为他仗义出头的事情。

祁景回来,他还小小的吃了一惊,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祁景指骨和关节处的红肿和擦伤,那是只有下死力揍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伤痕。

他并没有多问,祁景坐在床上,两条手臂在腿上搭着,闷不做声了半晌,忽然冷冷道:“他们那么说你,你就不生气?”

江隐面色淡淡:“不生气。”

祁景心里的火蹭的上来了,明明他也是欺侮他那些人中的一个,他讽刺道:“你性格还真好。”

江隐翻了翻手里的传单,没应他的话,反而递给他一张:“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