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地下(第2/3页)

站在深沉的黑夜里,深吸了几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他最近病了。发热咳嗽,并不算特别严重,却极大地消耗了人的精气神。

“几位军爷,我要流放的是,咳咳,关外。”邢以宁抱着包袱,站在初夏夜风里咳嗽了几声,

“好歹多给几件冬衣带过去。”

“得了吧邢医官,大夏天的开口要什么冬衣呢。”今夜当值的小头目没好气地说,“对你够意思了,带进来的几张银票都给你留着,你出关后自己使银子买貂皮鹿皮。关外多活几年,也算是兄弟们认识一场的关照了。”

邢以宁点点头,伸手等着上木枷。

那小头目却转身回去密道里倒了杯茶水递过来,对邢以宁道,“劳烦邢医官,上路之前,再最后看一次牢里那位。天气热了,那位最近人不大好。”

邢以宁大口喝了半杯凉茶,勉强笑了笑,“早和你们说过了。地下暗无天日的,正常人关久了都生病,更何况牢里那位的情形。就算用再好的药,也吊不了他多久的性命。还是需要多通风,多晒太阳。”

当值的小头目咂嘴,“晒太阳是别想了。兄弟们都轮不到的福气,他也配?夜里把人拉出去透几刻钟的气,晒会儿月亮,好叫人别死那么快,已经是瞒着上面偷做了。”

抬头看看头顶偏移的月色,抱怨道,

“西阁那位怎么想的,大半夜起身散步,折腾到这么晚。眼看都要四更了!”

吩咐把牢里那位拖出来,趁夜里无人晒晒月亮,吹吹风,最后再给邢以宁看一次。

两个禁卫奉命下去,片刻后,把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从暗道里拖上来。

邢以宁看得心惊,没忍住说,“慢点,慢点。想要人活着,不能这么个拖法。”

被拖上来的犯人发须蓬乱,头低垂着,看起来已经没了活气。

被扔在地上,动也不动。

凉亭附近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气的极难闻的味道。

邢以宁接过疮药布带,蹲在犯人身侧,喃喃道,“尽人事,听天命。”就要解开伤处绷带,包扎换药。

原本一动不动的那人,突然张开了眼睛。

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邢以宁。

嘴巴开合,吐出一个字来,“不——”

值守小头目骂骂咧咧地过来踢了一脚,“难得有个御医给你医治,你还有胆子不要!不要就给老子滚回去!算了邢医官,时辰不早了,别再耽搁,该上路了。”

邢以宁沉默起身,双手上了木枷,又用黑布蒙了头,去了脚镣。

四名禁卫前后看守着即将流放的囚犯,值守小头目亲自领路,沿着小径走出凉亭。

黑暗夜色里无人提灯,只凭借天上月色和地下泄露出的微弱灯火,辨认方向,往宫门处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修竹般的纤长身影从背后的黑暗小径处缓步走出,隔着几步距离,出声唤道,

“邢以宁。”

被黑布蒙头的流放囚犯猛然停步回头!

梅雪卿!

梅望舒独自站在暗处,看够了。

走上几步,挡在几人面前,声音沉了下去,“把他头套去了。”

朦胧的微光下,那几名禁卫僵站在原地,表情慌乱,不知所措。

梅望舒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自己走过去身穿囚服的犯人面前,自己动手解下了头套。

邢以宁的嘴拿布堵了,出不了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邢以宁就像埋进棺材的死人又活过来似的,突然开始挣扎,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呜呜,呜呜呜!”

小头目见势不好,脚步开始缓慢往后退,退到几人身后,拔脚就往山下狂奔。

他要赶紧去告诉周头儿!

梅望舒目送他离去,并未阻拦。等小头目跑远,对剩下几个禁卫淡淡道,“把机关打开,让我下去。”

回应是一片寂静。

被丢下的几名禁卫无措地僵立原地,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说话。

对着群龙无首、神色惊慌的几名禁卫,梅望舒轻声缓语地把厉害关键说给他们听,

“我的身份,你们都是知道的。

你们几个的相貌,我也都记住了。

听我的吩咐,打开机关,周玄玉那边或许会罚你们。

但你们若抗命不开机关,今晚得罪了我……我保证,周玄玉一定保不住你们。”

那几名禁卫的脸上浮出惊惧的神色。

彼此互看几眼,闷不吭声地挨个过来行礼,退去凉亭后。

片刻后,铰链声响起。

密室机关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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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石道里,只有梅望舒自己的脚步回声。

石壁两边都悬挂着火把,火光明亮。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极度难闻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

顺着甬道走过,两边的石室里,有的摆放着各式刑具,有的简单放几口木箱子。偶尔一两名不当值的内侍,坐在石室里茅草铺的石床上,麻木地抬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