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迅雷不及掩耳(第2/3页)

伊余皱眉道:“我既失手,为晋人所擒,想必儿郎们甚为焦急。我当先归己营,再遣人向雍王致意。”别说我现在不想去见刘曜,就算回了营,也不打算去跟他当面。一则他厌恶刘曜,二则才刚背盟,也没脸相见,心说我直接回去收拾东西闪人就是了。

不对,天快黑了,今晚还走不了……那就必须得严密戒备,防着刘曜打听到我背盟之事,发兵来攻啦。

他摆摆手,正想斥退胡将,策马归营,谁想那胡将却翻身下马,单腿跪在伊余的马前,哀恳道:“末将奉大王将令,来请将军,若将军不肯去,末将必受责罚。还请将军赐下一件信物,好使末将持以归告大王。”

伊余摇头苦笑道:“我才脱牢笼,身无长物,哪有什么信物予汝?”

那胡将猛地一抬头,面上竟然露出了狞笑来:“将军首级,可交予末将带回!”

伊余闻言大惊,还没能反应过来——关键他想不到刘曜能猜着自己背盟而与晋人歃血之事,又着急回营安抚部众,所以警惕心不够强——那胡将便将身一长,猛然纵跃起来,随即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伊余,两个人一起从马背上翻滚了下去。

其他胡骑早已散开,将伊余围绕和遮挡在中间,这是为了防止被虚除士兵们远远望见——不过大荔城上倒是瞧得挺清楚的。

伊余虽然鼻梁歪斜,身上也难免多处擦伤——都是被甄随死拉硬拽给磨的——终究已被晋人施了药,包扎好了,对他的体力影响并不太大。才一落下马来,他便腰肢用力,一个翻身,将抱住自己的胡将压至身下。可是没想到这胡将力气也很大,徒手斗战经验又很丰富,不知道怎么一来,又一翻身,反而将伊余给压在了下面。

他用双臂牢牢箍住伊余的两膀,然后膝盖反折上来,狠狠地顶在了伊余的胃部。伊余就觉得胸腹间一阵剧痛,不禁浑身痉挛、脱力,才觉不妙,便见有一把明晃晃的钢刃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伊余不敢再挣扎了,只是喘着粗气,嘶声问道:“是刘曜使汝来拿我的么?汝是何人?!”

那胡将缓缓松手起身,一边命部下将伊余牢牢绑缚起来,一边笑道:“老子叫平先,将军且记住这个名字吧。”

……

伊余被擒之事,大荔城上是瞧得清清楚楚啊,甄随不禁撇嘴:“就这么又被拿了?这厮一毫防人之心也无,活该受此磨难——早知道还不如老爷一刀将其斫了省心!”

裴该双手一摊,不禁慨叹道:“不想刘曜把握事机,如此迅雷不及掩耳……游子远一番苦心,就此化作泡影矣。”转过头去问裴嶷:“叔父既有预见,何以早不言明,而要放伊余出城?”

裴嶷苦笑道:“我等若强留伊余,彼必不信。且留下伊余又有何用?刘曜更便于并吞虚除军,而权渠远在千里之外,亦无能插手于战局。我本奢望刘曜动作迟缓,伊余出城,可与其纷争、斗战一场,我军便可从中取利了……看起来刘曜军中,必有智谋之士啊。”

裴该皱眉问道:“今后将如何,叔父可有预见么?”

裴嶷道:“刘曜既使人擒下伊余,则彼并吞虚除之计必然得售。我本求他杀伊余,如此则与虚除仇恨不解,将难以在冯翊立足,即眼下并吞虚除三万军,又能济得甚事?然彼既能擒获伊余……”伊余甚勇,而且终究是一军之将,不会丝毫警惕心也没有,若无一两名勇士促起不意,这人还真不好活擒,一个弄不好,就直接给搞死了——“若以伊余性命要挟权渠,恐又为我增一大敌。”

旁边甄随摩拳擦掌道:“那勇擒伊余的,不知是什么人?若有机会,我倒也想与之较量一番。”

裴该明白裴嶷的意思了,反正把伊余捏在自己手里,并不能够迫使虚除部撤退——刘曜近水楼台,肯定先动手啊——那还不如把他给放了呢,赌刘曜动作慢,没能及时并吞虚除军,伊余获释后便与其在城下大战一场,甚至于胡军一错手,取了伊余的性命。谁想到刘曜早已安排好了勇士,轻易便擒下了伊余,使得形势又再有所改变。

于是不去理会甄随,只是回应裴嶷道:“刘曜新得三万众,其力更强。然仓促间料不易驱策之,且即以伊余要挟权渠,权渠也难再发兵而南,相助刘曜。我若是刘曜,不如暂退,返身去夺上郡以为根基……”

裴嶷道:“既知不易用,或刘曜将驱此三万虚除军为前驱,不计死生,来攻大荔。今后之战,将更艰难,然若能守一月不失,我料刘曜必如明公所言,退而反取上郡矣。”转身吩咐道:“卿等不可懈怠,当并力杀敌。要不在城池牢固——大荔本不易失——若能就此极大杀伤胡军,则刘曜不易遽取上郡,彼与权渠相争,必然旷日持久,冯翊可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