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难分诚骗 岂论正邪(第2/4页)

  “那内容呢?你提供的资料上有《英耀篇》的残本,这是真的假的?”李处长举着一摞资料问,正坐在帅世才的对面。

  “这个内容我认为真实性很大,这是省文化馆一位去世的老同志留下的,他在文革时候被下放劳改无意中窥知了江相派的秘辛,这位研究社会科学的就用心记了一部分……之后录入了近现代社会帮派史研究专著。”帅世才道。

  “帅师傅……”有人在发言,是市局刑侦处的,翻着资料几分狐疑地问道:“那这内容要是真的,和传说中大相庭径了啊,大家看,什么初贵者志极高超、久困者志无远大,聪明之子,家业常寒,面拙之夫,财终不匮;什么眉精眼企,白手兴家之人,什么碌碌无能,终生工水之辈……什么破落户究极不离鞋袜,什么新发家好炫金饰……这什么跟什么呀?”

  轰堂一笑,传说中的骗中圣经,如同市井流传的顺口溜一般,那有真言真传的奥妙可寻,一笑,连李处长也忍不住笑了笑,或许在这个时代,已经无法理解这些东西的奥妙了,更或许,本身就是伪作。

  “你错了,你念到的就是骗字真谛。”

  帅世才也笑了,笑着一指,反驳道,众人一凛,俱是观望着,就听老帅很笃定的解释着:“我可以这样跟你解释:骗子必须掌握从表像到内心的心理分析方法,这和咱们刑侦上看人的眼光是一样的,比如初贵者志极高超,你可以理解成新官上任三把火,或者财路享通那种志得意满,这种人的外在表情很容易捕捉;聪明之子,家业常寒,这和自古英才出寒门一样……还有,破落户究极不离鞋袜,是说家道中落的人,免不了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搞一身好行头;新发家发炫金饰更容易理解了,对比一下现在炫富的潮流,不管官二代、还是富二代,都有这个通病……我揣摩了很多年,在我认为,当时江相创始,社会生产力低下,文化水平也不高,在那个时代,能写出这样直指人性的东西已经很了不起了,大家别忘了,江相派是神骗为代表,也就是以看相、算命为谋生手段,所以《英耀篇》的本质,是在于教人察言观色,看人下菜,从这个角度上讲,我觉得它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述者侃侃而言,闻着频频点头,时代的差异造成观感上的差异是正常的,用现代的眼光当然未必能全盘接受来自传统的东西,又何止《英耀篇》?

  “对了,老帅……”李处长听着,扬扬手里的资料问着:“你不是江相派的吧?我怎么觉得你对江相派很有同情。”

  又是呵呵一阵笑声,帅世才笑着只当个玩笑解释着:“谈不上同情,我接触骗术以来,对于盗亦有道多了一层理解……首先声明,暂且不从法律意义上来审视它。在中国的民间文化中,比如阿凡提的故事,比如夜半鸡叫、比如小时候学斗地主老财的故事,骗子往往被认同为与官僚、富人作对并取得胜利的一方,因此,我们社会对于骗子文化体现出一定程度的包容性。真与假、实与虚、诚信与欺诈,自古就是中国哲学的重要范畴,骗既是一种社会的主体行为,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它和儒家的诚文化是同源同根、共生共长的……也正因为他们这种胶合状态,他们之间又是相辅相承的,既便是骗文化演变也善从主流中吸引成长要素,所以它们既相斥、又相容……江相派发展就是一个实证,虽然他们以行骗为生,但他们内部组织纪律,骗财不骗色、做活不做死、传外不传亲、组织内部要诚信以待,不得欺师灭祖……等等之类,都表现出他们对诚文化的吸纳,也正因为他们在社会上并无大恶,也才能存在如此久的时间……相比于现在我们所接触的一些根本没有底线、没有廉耻的诈骗案,这些在特别历史条件下,不得不以神骗为生的群众,是值得我们同情的。”

  底线,似乎触到了警察从业的底线,在场的足在二十余位,都没有接这个话头,人心向来是最复杂的组织机构,剥开法律和执法外衣,都有很多人性的东西在内,而帅世才所说,所谓“骗”有几分它的合理性就有点让人理解不了了,会议室后座的两位,是续兵和范主任,两个人有幸旁听了老帅的介绍,续兵想了个人,悄悄附着范主任耳朵小声道:怪不得小帅那么贼,是不是当爹的教坏了……

  咳了几声,是主持这个会议的李处长,打破着尴尬,出声询问着在座参案人员谁还有异议,那位省厅来人,一位年轻三十左右的督查,不经意一眼好像扫到了帅世才肩上警徽,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问着:“帅师傅,既然您说江相派的组织很神秘,这些秘辛你如何得知呢?还有,在吃饭的时候,我听你说江相最后一位师爸,也就是黑帮头目,姓古,叫古学舆,对吧……这也是传说?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姓吴,是隔代的遗孤……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您确定?”